*花藝師倉持與男公關御幸的故事,通篇插敘,攻受心證。

*是條一開始就沒在打棒球的世界線,内容全靠編。


_______


1.

倉持一直有自己的一套看人的標準,並且對自己敏銳的觀察力很有自信,唯一的一次翻車事故發生在高中。

說起那時對御幸的初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這傢伙總是自帶結界,雖然臉上是常掛著隨和的笑容,但始終與他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似乎跟誰的關係都不錯,但跟誰也就是泛泛之交,沒哪個是能真正能走進他的私人空間的。

在記憶中,御幸雖然是個帥哥,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惡意,但經常講話耿直得讓人無法接受,所以那時候有不少女孩子喜歡他,卻大多是暗中關注著,極少有勇於向他直接表白的。

倉持在一年級的時候就聽朋友說起過這個人,二年級的時候分在同一個班,以某次抽籤成為前後桌為契機,發生過幾次爭執之後反而熟絡起來,甚至還形影不離地度過了再次同班的三年級。

雖然常常被御幸囂張的態度氣得夠嗆,但並不討厭他,哪怕這人常常言詞直白得刺耳,但從不給出自己做不到的承諾,筆直向著自己的目標邁進的態度,讓倉持甚至還有些欣賞。

倉持一直覺得那時候他們應該算是朋友的,也曾為自己是唯一能跟御幸毫無顧忌地相處的人產生過優越感,儘管很快就覺得有毛病而打消了這種念頭。

但現實的耳光永遠是最疼痛的,畢業典禮那天過後御幸就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所謂的友情不過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


2.

「咦,這不是倉持嘛?」


3.

起初聯繫不上御幸的時候倉持壓根沒放在心上。

御幸雖說長著一張人氣帥哥的臉,但基本上沒什麼物慾,課間的時候多是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琢磨自己感興趣的書刊雜志,也就倉持過去的時候會聊上幾句。

手機用著古舊的功能機,對line這樣的聊天應用興趣缺缺,認為聯繫用通話和郵件就好,為此常常有著漫長的反射弧。

倉持調侃過他幾次,但他完全沒感受到智能機的必要性,於是三年間始終貫徹自己的想法。

因為平時總是廝混在一起,覺得想要聯繫的時候隨時都可以聯繫上,所以他們之間幾乎用不上手機。

等發現御幸一聲不吭搬了家換了電話號碼和郵箱後,倉持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他們之間的關係根本不堪一擊。

一開始也是惱火的,被莫名其妙地單方面斷交絕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可時間長了到底還是覺得懷念,那段輕鬆自在的時光是青春裡不可磨滅的重要記憶。

也曾反思過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情,可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個頭緒,不明白那個向來隨性的御幸這次發的什麼神經。

倉持閑來常把這件事從記憶裡扒拉出來琢磨,於是這段經歷過複雜情緒洗練的回憶,漸漸成了執念,平時倒也不一定有多記挂,但它就一直鯁在那裡,消磨不去也無法釋懷。

所以在聽見那句腔調隨意的問候時,他幾乎是立刻就確定了眼前這個傢伙是御幸。

即使御幸的風格看起來跟以前似乎是不太一樣。


4.

倉持剛剛收穫了一批淡藍色的無盡夏,於是心情很好地吹著口哨往半透明的玻璃花瓶裡做造型。

接到訂花電話的時候他才知道附近的歌舞伎町有間挺出名的公關俱樂部新開了分店,客戶說是想先試訂一批藝術插花,如果反響不錯可以考慮長期合作。

這筆訂單要是做成了,提成還是挺可觀的,進一步研修花藝的資金自然也就有了著落,所以店長問他要不要接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電話裡很多細節講不清楚,客戶自己也說不好想要普通的鮮花插花還是創新的藝術插花,於是談了半天也定不下來,最終決定約倉持上門詳談。

反正距離也不遠,倉持跟店裡打了聲招呼,便捎上花店的宣傳目錄往俱樂部跑。

雖然兩處地方離得不遠,但倉持基本沒來過這一帶,不夜城跟花店的相性就不太好,一方臨近下班了另一方的熱鬧才剛開始。

自家老媽當年是不良少女,自己或許多少隨了她的根性,國中也跟家附近的暴走族相處融洽,坐在他們的摩托車後座上兜過風,也因為好奇跟著一起出入過夜生活豐富的俱樂部或者夜總會。

結果後來年歲漸長,反倒沒再做過什麼離經叛道的事情,正正經經擺弄著花草,純良得連自己都難以置信。

十幾年過去了這類場所的發展跟想像中不太一樣,看起來不似記憶中那般烏煙瘴氣,只看裝潢與設計甚至覺著品味還挺高雅。

電話中聯繫的客戶居然就是分店老闆本人,詳談的時候也沒帶個秘書或者助理,或許是性格隨性所以壓根就沒有,畢竟短短十分鐘內這人就能推翻自己的想法好幾次。最後乾脆只定了個大方向就甩手扔給倉持不管了,反正定死了預算,由倉持全權決定怎麼分配。

這對倉持來說反倒是好事,最怕遇上不懂還要指點江山的客戶,現在反而可以放手做自己想做的設計。

交貨那天因為插花的數量有些多,有幾盆的體積還挺大,倉持乾脆帶上了店裡的小徒弟一起拉了一車過去,大概是他們到得太早了,俱樂部還沒開始營業,老闆估計連交貨日期都給忘了,在電話裡哈欠連天地道著歉,請他在門口稍等一會兒,馬上就去給他開門。

倉持跟小徒弟兩個人連搬帶擺忙乎了好半天,中間幾次老闆想叫人幫忙,都被客氣地勸止了,怕他弄壞了已經做好的插花造型,最後只能無所事事地躺在沙發上等。

大功告成之後倉持領著老闆進行驗收,邊講解邊根據他的意見做了最終調整,期間陸陸續續有些男公關到店裡了,類型和年齡雖然各不相同,但樣貌倒是都帥得很,嘻嘻哈哈地向老闆打著招呼,那句搭話也就發生在這個時候。

「咦,這不是倉持嘛?」

不管是說話的腔調還是聲音的音質都跟記憶裡那混蛋重合上了,說話的人走到倉持面前,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番——

「你是不是變矮了?」

「是你長高了吧混蛋!」

倉持幾乎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出直拳重擊御幸的側腹,把這小子痛得蹲下了身。

小徒弟在旁邊嚇了一跳,慌慌張張伸手勸阻,「洋哥別激動,是認識的人嗎?」

「啊,這傢伙是⋯⋯」倉持自上而下盯著御幸的髮旋看了會兒,不大情願地下定義,「以前的朋⋯⋯」

「我們是高中同學啦。」御幸的說明直接蓋過了倉持的話音,他仰著臉笑嘻嘻地冲倉持抱怨,「你出手太不講情面了吧,我都看到彼岸花海了。」

「聽你鬼扯。」

倉持不得不承認,『高中同學』這個定義比想像中還來得傷人,御幸這王八蛋還真就沒當他是朋友。


5.

「洋哥,沒想到你還有當男公關的朋友啊,交際真廣欸。」

回程的路上小徒弟感慨著,望向倉持的雙眼裡充滿了崇敬的情緒。

倉持沒好氣地一把按住他的腦門往后推開,不忿地否認道,「那傢伙才不是朋友。」

「光是認識就已經很厲害了!」小徒弟一點也沒察覺到倉持的情緒,仍然強調自己的看法。

倉持沒再應聲,心想我認識他的時候可沒想過他將來會成為男公關。

送去的那批插花反響不錯,不少光顧的女性應該是感受到了它們的美,心情上的愉悅直接能體現在營業額上,於是長期合作便算是敲定了。

倉持開始頻繁地出入,有時候是送新的插花,有時候是做盆景養護,沒過多久就跟俱樂部裡的人都混了個臉熟。

老闆挺中意他的,有時候等他忙完了會請他在吧檯邊喝一杯,有時候則是他自己點一杯,像老朋友那樣隨意地聊個幾句。

他就坐在吧檯不起眼的邊角位置看御幸工作,無意識地轉著酒杯思緒萬千。

自重逢以來他單方面地覺得跟御幸的關係很彆扭,御幸對他的態度倒是跟以前沒什麼兩樣,彷彿他們之間根本沒有那十年的空白。

他做不到像御幸那麼沒心沒肺,但又不想表現出對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畢竟只有自己一個人放不下過去實在太蠢了。

「老闆,那傢伙是自己來找你應征的嗎?」這個疑問一直盤據在腦海裡,倉持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你說一也嗎?」看到倉持點頭了,老闆這才回憶道,「確切地說他是我的熟人介紹來的,好像是急需一大筆錢。但一也那個人你懂的,向來不愛說自己的事,所以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這樣。」

「本來我是給老朋友面子才會答應的,但一也挺適合這個行業,我很慶幸當時有留下他。」

倉持不置可否。


6.

畢業前夕的那頓散夥飯,明明大家都還沒滿20歲,卻還是有人情緒高昂地帶了啤酒,連自己有多少斤兩都不清楚,就在席間推杯換盞鬧了個痛快。

也就是那個時候倉持知道了自己大概是屬於酒量挺不錯的類型,而御幸則是被劃分到酒量不咋樣的那一邊。

這傢伙兩杯下肚就開始暈乎,朝著人傻笑了有三五個回合,最後一頭栽在桌子上開始呼呼大睡,不知情的人可能還以為他喝了兩大箱。

可他即使人喝醉了,卻還是能夠精準認人,分別那時對誰都是一把推開,唯獨緊抓著倉持不鬆手,哼哼唧唧非要倉持背自己回家。

倉持嫌棄得不行但偏偏又拿他沒輒。

等上了背了御幸就老實了,彷彿三歲小孩終於拿到了心愛的玩具,倉持對此簡直哭笑不得。

這麼多年過去了,似乎是酒量見長,但看著也就是兩瓶香檳的水平吧,也不知道是怎麼順利當上男公關的。


7.

御幸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回憶了半天終於想起前一天來了位熟客,光90萬一瓶的酒就開了十瓶,硬是摞起了一座路易十三的香檳塔。

隱約有一群人通宵狂歡喝了個東倒西歪的印象,地板和沙發上橫七豎八地倒著敗下陣來的男公關們,堆疊成山的情景。

有錢的女人真可怕。

坐在床邊緩了半天才發現,自己好像既不是在家裡也不是在俱樂部,一旁的床頭櫃上用醒酒藥壓了張紙條——『給我喝了!』

御幸樂了,這種口氣並不友好的關心方式大概除了那傢伙不會再有第二個。

倉持並不在家,御幸不把自己當外人地在屋裡逛了一圈,是個雖然小但很舒服的空間,各種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有些凌亂地擺放在地上,生機蓬勃的樣子看起來就覺得溫馨。

很有倉持的風格。

相隔十年他終於再一次登堂入室。


8.

倉持回到家時發現大門沒鎖,果不其然御幸這混蛋還在廳裏坐著,把他的薯片咬得嘎吱作響。

「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去上班了嗎?」倉持把手裡提著的一桶洋桔梗放下,邊換鞋邊發問。

「今天上晚班,凌晨才去。」御幸的視線隨著倉持從玄關移動到陽台,「你是不是比平時要晚?」

「啊,臨下班被趕不回來的同事拜託了一個送貨。」

「我用你冰箱裡的食材做了晚飯,要吃嗎?」

「要吃,」倉持邊洗手邊嘀咕,「餓死我了。」

等吃上飯了倉持開始後知後覺地反省,自己怎麼總是一不留神就落入御幸的節奏,也太沒出息了。

「御幸,為什麼會當男公關?」

「怎麼了,」御幸笑笑,靠在沙發上問,「覺得看不上嗎?」

「啊?不是,」倉持的腮幫子鼓鼓的,嚼了半天把飯菜咽下去,「幹你們這行不總要陪喝嗎,就你那點酒量不會很辛苦?」

御幸忽然噎住了,半晌不答反問,「那你又是怎麼決定去做個插花的?」

「什麼叫『插花的』,我們的職業也有名字的,叫『花藝師』。」

「是是,所以是怎樣的呢?」

倉持察覺到御幸樹起了心理防線,但也沒當回事,畢竟對付這傢伙自己算是有經驗的人。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老媽喜歡花,我覺得設計很有趣,用自己的雙手去傳播幸福和快樂不是挺帥的。」

「欸——嘛,畢竟你從以前就很有藝術細胞呢。」

「咳咳咳咳⋯⋯」

「別害羞嘛。」

「才不是啊白癡!反正你也覺得不適合我吧。」

「不,我覺得太適合你了,」御幸闔上眼靠在沙發椅背輕笑,「畢竟倉持一直是個溫柔的人嘛。」

「你⋯⋯」

倉持敏銳地覺得御幸的情緒裡藏著些更深層的東西,但又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刨根問底,最終沈默地扒完了飯菜,收拾碗碟拿進廚房裡洗刷。

直到御幸出門上班,他也沒能問出口當年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9.

畢業典禮結束後,一個班的人便分散開來,在校園裡三三兩兩地拍照留念。

起初還能看到御幸在視線範圍內活動,被班上的同學們抓住了最後的機會合影,但等安慰完對自己不捨哭泣的後輩之後這傢伙就不見了蹤影。

其實也沒有刻意非要一起行動,但好像回過神來就已經在尋找御幸的過程中了。

後來是在教室裡意外碰上的,早先怕把畢業證書給弄丟了,就暫時存放在教室抽屜裡,準備要離開學校了便折回去拿。

「喔御幸,原來你小子躲在這裡啊。」

但御幸沒理他,腦門一動不動地頂著課桌,繞到前面看的時候發現這傢伙居然是睡著了,以這種奇怪的睡姿。

「趕緊起床了笨蛋,」倉持踹了御幸的椅子一腳,「你是想感冒嗎。」

「唔⋯⋯就不能溫柔點叫醒我嗎?」

「說什麼夢話!」倉持以御幸的座位為基準找自己的座位,「啊咧?」

空空如也的抽屜讓他有些詫異,重新數了一下發現御幸坐的才是他的座位。

「起開,我要拿東西。」倉持倒了回去,把御幸往後撥了一把,讓出足夠的空間把畢業證書從抽屜裡摸了出來。

不經意間瞟了御幸一眼,頓時被這傢伙紅得很不尋常的臉嚇了一跳,「你別是已經感冒了吧?」

椅子與地板的摩擦過程中發出了刺耳的聲響,御幸扔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出了教室的門。

留下他一個人舉著畢業證書,面朝門口的方向摸不著頭腦。

倉持再一次從夢中驚醒,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這混蛋搞屁啊!」


10.

外出送花的時候意外撞見過出檯中的御幸,在露天咖啡館優雅地喝著下午茶,這種時候倉持忽然又覺得男公關是他天職了。

以前也覺得御幸長得帥,但從未承認過,如今或許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人變得成熟了,對承認這個事實似乎也沒那麼抵觸。

所以對那種場面感到不痛快大概是出於別的原因。

「一也,你就跟我交往嘛,認真的。」

表白的女性是御幸的老顧客,典型的商務女強人,聰慧又能幹,御幸既不答應也不拒絕,只是露出了一個為難的笑。

於是她便懂了,眸子裏流露出失望的情緒,但又很快斂去,舉起酒杯笑得優雅大方,「Cheers.」

倉持當時抿了一口起泡酒撇了撇嘴,也不懂這有什麼可慶祝的,失戀快樂嗎。

「想什麼呢?」

「什麼也沒有。」

「可是手停下來了喔。」

「少囉嗦。」

自那次被帶回家之後御幸常常往倉持家裡跑,大多是一大早下了晚班去睡覺,臨走之前給倉持做頓晚飯當作謝禮。

每次倉持開了門都聲色俱厲地抗議,但只要御幸堅持不走,最後讓步的一定還是倉持。

他們沒有太多共同相處的時間,御幸過來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倉持出發去花店的時間,而晚上倉持到家了,御幸又已經離開去了俱樂部。

但倉持休假的時候是例外,倉持在家打理那堆花草的時候御幸就懶洋洋地趴在一邊看,認真工作的男人是最帥的,御幸覺得這個時候的倉持簡直在發光。

他向來都覺得倉持是不一樣的,跟其他所有的人都不一樣。

「倉持,送我盆花吧。」御幸沐浴在陽光下,語速很慢聲音很輕,「我會好好珍惜的。」

倉持動了動嘴卻發不出聲音,半晌才說「你最好是。」


11.

把花拿給御幸的時候倉持這才第一次去到他的家,也難怪這傢伙一天到晚往自己那邊跑,這個住所又小又空,人情味壓倒性地不足。

但廚房是例外,從齊全的廚具和冰箱裡豐富的食材一眼就能看出屋主熱衷烹飪,這點倒是跟當年沒什麼區別。

床和衣櫃幾乎佔了所有的空間,一點也不像是已經生活了數年的地方,值得稱讚的是飄窗的朝向,充足的日光能確保植物不會過早死亡。

倉持把那盆自己精心養護的星點木拿出來往窗臺上擺,葉片上的斑點在陽光的照射下明媚可愛,一時間還挺不捨得的。

「你怎麼不送盆繡球給我,日本人都喜歡繡球。」

「繡球不適合新手,星點木好養,而且⋯⋯」倉持瞥了御幸一眼,「它寓意好。」

「嗯?」

「看到這些金色斑點了嗎?」倉持摩挲著葉片解釋道,「這是『黃金聚來』的意思。」

「我說,你是不是從老闆那聽說了什麼?」

「只有『你入行是因為很缺錢』這種程度的情報。」

「什麼啊,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信息了。」

倉持聽出了潛台詞,「所以最新的信息是什麼?」

「嗯⋯⋯為了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咖啡館而努力存錢中?」

「是喔,那順利嗎?」

「應該再努力一陣子就可以辭職了吧。」

「御幸,」倉持覺得這一次時機應該差不多了,忍不住又舊問重提,「為什麼會當男公關?」

「也沒什麼,那個時候我老爹給朋友做擔保人被坑了,欠下一大筆錢,還不上就必須用他的公司抵押,那本來就是個經營不善的小公司,因為捨不得跟母親的回憶才強撐著維持運作。我想說這樣也好,畢竟母親已經走了很久,但看到老爹那時候的狀態覺得還是不行。」

原本正經敘述的御幸忽然話鋒一轉,語調輕鬆地笑,「然後我就想到去借高利貸啦。」

「白癡。」倉持照著他的腦門甩了一巴掌,「別笑啊。」

「現在想來那可能是我這輩子最衝動的一次行事,根本完全沒考慮過後果,要是還不上錢我現在可能已經被沉海了吧。幸好小禮幫我搭了線,雖然是瞞著老爹的⋯⋯喔她是當時我們請的律師,明明我只是隨口問了句到底有什麼工作是來錢快又可以馬上上手的,結果就把我介紹給老闆了,這個人很有趣吧。」

「你喜歡她?」

「我很感激她。」


12.

「洋哥,」小徒弟湊近了倉持,神秘兮兮地發問,「你最近是不是戀愛了?」

倉持不留情面地按住他的腦袋一把推開,「給你機會重新說。」

「就,我看你最新的幾個作品的主色調都是暖色,不是粉的就是紅的,像洋桔梗啊繡球這類品種,明明色彩就超多的!」

小徒弟分析得頭頭是道,最終收穫了他洋哥的一頓教育,「你這想象力用在作品上,就不會還是個學徒了。」

把人打發走了之後倉持審視著進行中的插花作品,珊瑚礁搭建的構架中,在噴泉草的襯托下,紅瓣黑心的拉斯非洲菊搶眼得不行。

插花是很能反應花藝師情感和思想的藝術,倉持相當動搖地否定,我總不可能是喜歡那傢伙的。


13.

「禮小姐,」御幸在門口微笑躬身,「老闆一會就來,我先帶你入座。」

「好啊。」律政女王欣然將手遞給他,由著他風度翩翩地為自己引路,在經過吧檯邊的時候視線對上了正看著自己的倉持,「新來的?」

「啊不,他是……」

「我是送那個過來的。」倉持指了指廳堂中央那件華貴的足足有半人高的藝術插花,「基本上你看到的插花都是我的作品。」

「啊,」禮湊近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難道說是『倉持』?」

「?我是。」

「我有聽御幸說起合作的花藝師是高中同學。」

原本因為陌生女性離得太近而別開臉的倉持在聽見『御幸』時又看了回來,俱樂部裡的男公關向來都只出現名字,知道姓氏的客人多半不僅僅是客人。

御幸沒想讓倆人多作交流,直接了當地截斷了話題,「你再坐著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可以下班了。」

「誰要等你!」

御幸笑笑沒接話,繼續引著人離開了吧檯。

禮把這段短暫的交流看在眼裡,用不著多作分析便已經了然,「我說你在這種環境裡怎麼能做到一直心無旁騖的,原來根本早就心有所屬嘛。」

「小禮⋯⋯」

「我現在可是客人的身份喔。」

「禮小姐,這是誤會。」

「那個向來筆直朝著目標邁進的你居然也會走迂迴路線啊。」

被當面戳穿,即使是御幸也被調侃得有些不好意思,一邊為她倒酒一邊感嘆,「大概所有人在喜歡的人面前都是不自信的吧。」

「為什麼會不自信呢?」禮拿酒杯微微晃了兩圈,往倉持的方向瞅了一眼,語帶雙關,「他不是等著你在嘛。」


14.

御幸並不總是在座位上看雜誌,倉持也不是每堂課結束都一定會來找他,尤其在新換的座位他們彼此相隔了幾乎整個教室的情況下。

御幸偶爾也會覺得累,伏在課桌上休息的時候總能聽見鄰桌的女生跟朋友聊天。

「聽說啊,如果在黃昏時分坐在喜歡的人的座位上,帶著思念親吻他的課桌十秒鐘,如果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就會兩情相悅喔。」

「欸,真的假的?」

「達成條件超難的,黃昏的時候人還是很多的吧。」

「是說親吻課桌不會很羞恥嘛。」

「就是就是,我的話寧願鼓起勇氣直接告白呢。」

真好,身為女生只要有那個想法就隨時都能表白。


15.

御幸下班總是習慣性地往倉持家那邊拐,在他門口的地毯下摸出了備用鑰匙,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看就是操作了很多次。

早前有次倉持醒得早,把他當成了闖空門的賊,叼著牙刷給他撂翻在地,如果不是他投降的口號喊得飛快,可能迎接他的就是一頓胖揍。

可即使如此,這習慣仍然沒變,鑰匙還是放在原處。

這次倉持倒沒早醒,大概是前一天熬夜了,直接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手裡還攥著一枝銀芽柳。

御幸想把他抱進屋裡去睡,稍微嘗試了一下決定放棄,倉持這人個子雖然不高,但肌肉含量絕對超標,抱不動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拿了被子給他蓋上了。

如小禮所言,他早在高中時就喜歡倉持,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覺得跟倉持相處很舒服,倉持對他來說就是那麼特別的一個人。

高中生是那麼年輕,是會相信一些現在看來超級白癡的戀愛祈願的年齡,也是會因為心虛尷尬而全力逃避的年齡。

他很高興過了這麼久倉持還能記得他,甚至連那份遷就都一如既往。

所以光是像這樣看著倉持,就覺得喜歡的心情好像要溢出來了。

在他即將吻上倉持的時候這傢伙忽然睜開了眼,四目交接的時候倉持直白地問道,「御幸,你喜歡我嗎?」

御幸對自己的行為辯無可辯,羞恥心幾乎是瞬間攀升到頂峰,想要落荒而逃的時候被倉持一把抓住,「你又準備跑去哪裡?」

這個場景跟當年那一幕實在過於相似,所以倉持簡直是條件反射就把人給拽了回來,生怕放走這混蛋第二天又來個失蹤。

他按著睡眠不足的腦袋整理思路,把細枝末節的碎片拼在一起,越想越覺得肯定,「你就是喜歡我吧。」

「⋯⋯我是啊。」御幸忽然就坦然了,笑著承認,等待宣判。

「那正好,我也喜歡你。」


END.


附一個沙雕對話:

「一言不合就臉紅,你這麽純情你的客人知道嗎?」

「因為你是特別的嘛。」

「拜你這混蛋所賜我的人生糟透了,女朋友還沒有就先有男朋友了。」

「因為我是特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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